忘情何必计生涯——缅怀胡一飞先生

  在天宁禅寺天王殿北墙上，嵌砌着一块《修复天宁禅寺功德碑记》，下署“邑人胡一飞敬书”。碑文隶书竖写，字体清丽稳健，端庄严谨，是极为珍贵的文物。今年是书法家胡一飞先生97岁冥辰，我常在梦中见到他的音容笑貌。

　　胡一飞（1918-1997），号非翁，祖籍安徽休宁，生于常州。早年毕业于上海正风文学院。上世纪50年代供职于市工商联。他的书法得到名师王西神、王福庵指导，数十年寒来暑往，潜心于篆隶、金石之学。追求准绳，法守规矩，作品结体严谨，笔墨凝重，静穆古朴，富有书卷气。早在1948年出版的《武进指南》上，他就被载入书画家栏目之列，其时先生年方而立，可见其资历之深。

　　先生生就一副鲠介的名士性格，言语痛快，落落大度，待人接物，谦和有礼。就是因为他心直口快，书生意气，竟因“犯上”而划“右”，文革中打入“牛棚”，后谪居金坛牧牛，成为一名“老牛仔”，仍然是“牛”字号人物。但他仍手不离笔，凡用到毛笔字的地方如写标语，代写大批判专栏，都争着去做。他曾以诗言志：“金石艺中花，穷年求一家。忘情情难忘，何必计生涯。”这发自内心的诗句，表明了他对艺术的追求和执著，豁达自在，乐观人生。

　　余生也晚，虽对先生心仪已久，却迟迟没机会谋面。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，他才得以落实政策回城，被安排在市工艺美术研究所，成为一名专业书法工作者。当时，我供职的报社安排我负责政协、统战、民主党派的条线采访，有幸与先生相见。我们一见如故，相谈甚欢。那时被禁十年的种花养草开禁了，我市成立了生物园艺学会，我有幸忝列门墙，当上了副秘书长。针对市场上花卉养植类读物十分匮乏的现状，我与结识的几位花友动手编写了数十篇花卉盆景之类的文章，汇集成册，时在1979年9月。当时还不作兴署编著者个人之名，书编成后即以“常州市科学技术协会”、“常州市生物园艺学会”之名印行。我请先生题签书名《艺花拾零》，先生欣然挥毫，所题四字隶书，舒展灵动，让拙作大为生色。自此，我们之间常来常往，过从甚密。

　　1980年10月，我和先生一起被推举为新闻文化界市六届政协委员，在一个小组里参政议政，同桌吃饭，相知更深。到1981年冬，他得知我参加新闻工作25周年，专门书写了李大钊同志的名句“铁肩担道义，妙手著文章”一副隶书挂轴，并由曾任市纪委书记的画家张向群老先生精工装裱，成为我的警策之言。

　　先生擅长金石雕刻，所作刀法凌健，布局端庄，曾为我刻了两方名章，一方是阴文“冠华”，一方是阳文“一农”，边款署“非翁”名号，弥足珍贵。同时他还毫无保留地对书法爱好者，尤其是年轻人传授书艺，颇受尊敬。他将所作诗词近300首，分“书余之感”、“怀赠之作”、“杂咏所积”3卷，编成《书余咏稿》行世。